她轻轻抓住一只,不烫,但微微发热,可她的手又麻了,不曾想这种昆虫在危险和困住时,竟会猛烈的震动……她若有所思轻笑一声,放开了它,在凝水咒的作用下,她异常顺利取了仙玄黄,带着其余的草药,去往时命阁所在的云莫峰。清冷晓色中,严宁立在时命阁前的山峰上,她身后正是即将破出云海的朝阳。一路奔波让她看向时命阁的眉眼凝结了寒霜,主阁楼顶炸开的丹轩坊看起来已经重建好,和当初没什么两样。唯一不同的是,她还活着。身后金光突然破开云层,脚下影子扭曲在对面山峰的怪石峭壁上,这光自东方而来,它经过阿柔院前的花海,似乎稍上了谁的祈祷。她眼底的霜薄了些,一跃而下,身影混入尚在昏暗阴影中的时命阁。时间尚早,这会炼丹炉烧出来的火还不够旺,声势也不够大,严宁打算先去通天阵,它位于时命阁昭天塔的塔顶。塔身漆黑,沿着内部的中空石阶缓缓而上,地面满是灰尘,扬尘丝网挂得到处都是。它随着天道抛弃世人的同时,也荒废了千年,不过二十年前回光般扔出预言后,这里也曾被精心打扫过一番,可接下来的依旧是无尽的沉寂。世人想知道什么,全以天道为准。空灵回荡的步声停止,严宁面前是是一座巨大的石台,依稀能看见灰尘下精美繁复的法阵线条。线条从石台中心外扩,顺着墙壁攀附至塔顶,最后汇聚那一个圆形的金边孔洞,能看见一抹朝霞的绯红。这个法阵纹饰太久远了,严宁看不懂,但只一眼似乎就能一瞥天人的仙姿。严宁抬步踏上石台,才方触地,金光从脚底法阵的凹刻上向外扩展,一缕爬至法阵中心又再次散开,顿时整个塔顶空间亮了起来!她的心像沉寂在漩涡里。来之前,她还存在妄想,或许自己只是凑巧和秦紫姝长得像,也并非什么神女。那些无聊的记忆不过是身体出现损坏的副作用。可现在,她并没有掌握任何通天阵的法决,这天却为她敞开了一条缝隙。塔顶的圆形孔洞,溢下一道金光。严宁走近,金光垂直落在脸颊上,瞳孔被光打透呈现出黑灰色的环形山脉。她向上看去。并没有刺眼的光,她的灵魂再次被抽离,扔在了一片漆黑的海洋。不,不是水,是流动的魔气,浓郁到化作覆盖大地的黑水,视线下蜷缩着一个女婴。严宁本无法看出她的性别,却还是一眼就猜到了。因为这婴儿,和小时候的自己很像,但可以确定,这不是她。吹来的风很熟悉,萧瑟寒意中带着幽怨。余光中,一道耀眼的白光缓缓走近。她转头看去,一个身披白衣,器宇轩昂的老者站在不远处,而他身后,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孩,单纯懵懂的眼神看着魔气黑水里浮动的女婴。老者抬步,男孩拽着他的衣袂也同时靠近。
这女婴被他抱起,他思索片刻后,向小男孩笑道:“云辰,她做你师妹可好。”四五岁的男孩垫脚看去,刚笑起来,点了点女婴沉睡的脸颊,却被一股黑气绕上手指。“好痛!”他大声喊叫,面色惨白。“不怕,云辰,她也是无辜的。”白衣老者将女婴悬浮在身前,双手散出汹涌澎湃的灵力,脚底的黑水汇入她身上,却又从眉心逆流回白衣老者的手心。他眉头紧锁,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片漆黑,又消失不见。大地干净了,露出深棕色的土地。那个男孩抱着女婴跟在白衣老者身后,向远方高山上的纯白庙宇走去。瞬间,刺眼的光芒让严宁扭过头,她退出那道金光。什么意思,那女婴是秦紫姝?而那个白衣老者是她的师父,还有那小男孩,就是宋云辰?严宁感到难以窒息的闷痛,不是她在痛,是秦紫姝在痛。但秦紫姝的记忆仅仅从记事开始,从没有任何痕迹说她诞生自那片黑水,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魔气流转侵袭的迹象。“秦紫姝,师父帮你洗髓归心,你都忘了吗?”这是宋云辰当时在静息洞说的。她师父竟将她的魔气封于体内,可仙云宗那场血洗……他们的师父垂垂老矣,再也无法遏制魔气的侵袭……“他们沾染了魔气,自是该死。”看来,她真的忘了。金光消散,严宁再怎么走动触摸,可接下来并没有任何反馈。难道这就是天道的示意?可这是过去,早已沉睡在千年岁月的长河里,这河水流淌,早就没了踪迹,又与她何干?昭天塔寂静无声,严宁心头升起焦躁,她用肃清剑割开指腹。一滴血落在法阵中央。倏地,法阵凹痕再次蔓延起金光,而那孔洞随着光线倾泻而下,渐渐浮出一道紫色的身影!那面容和她一模一样,神情看似怜爱众生,可眼眸里尽是傲慢!秦紫姝!严宁提剑挑去,可剑刃落了空,穿过了那道身影。她一动未动,无波的眼眸流动一丝不解。“你可知你就是我,这是弑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