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奴婢知道了。”舒青窈这一觉,直接睡到了天黑。若非白日中下的术已经开始生效,她还在梦中,昏昏沉沉。但具体梦了些什么,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是觉得,好像和她有关系。睁开眼睛,神思渐渐清明。手指撩开床帐,她看见月光下,暗色的房间内,闪现着一痕如细碎皑雪般的银光。心里狠狠一沉。今日在金桂宫前,临走时她给露芽落了锢灵术。这术法于普通人来说,并没有任何影响。但对于做过亏心事,尤其是伤天害理的血腥事的人来说,那必将放大他心中的恐惧。如梦魇般,缠绕着他,叫他无处可逃,最终溺于虚幻中,惊骇死去。这一痕银光出现,说明露芽已经被梦魇缠身……她,的确害过人命。等不得,舒青窈立刻放置木人施术,又传去金桂宫,潜入露芽所住的院落。大宫女的住处如同小主子,都是单独,且地宽。舒青窈借着银光,毫不费力地找到露芽的房间。正欲隐匿潜入,却惊愕发现,她床前立着一个人! 它只见那人影立在床前,看着床上痛苦挣扎,抓挠空气的露芽无动于衷,仿佛他来到这里,只是为了欣赏她的苦痛一般。舒青窈渐渐回过神来,见那人影并未察觉她的存在,便小心翼翼地绕去另一端靠近,想看清楚这人影究竟是谁。借着稀薄晦暗的月色,舒青窈赫然一震,险些站立不稳。竟然是……空谷。不,不对!不会是他,应该是占据了他身体和神思的魅君!一想到魅君,一股由心底深处而来的害怕立刻盘桓而上,她掌心里洇满冷汗,竟不知该上还是该退。良久,空谷没有任何动作。床上的露芽也渐渐没了声音。中了锢灵术的人,最终都是这般悄无声息地死去。除了面容扭曲,并看不出什么。舒青窈警惕地看着空谷,总觉得他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。而在露芽即将咽气那刻,他当真抬起了手。那一刹那,说不清心中在想什么,舒青窈陡然出手,将毫无防备的空谷拉入自己的须臾幻境中。然后,她愣了。摸住自己的心口。为什么要这样做?为什么?她在做什么?不要命了吗?脑子里乱成一锅粥,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分为二,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。直到须臾幻境中没有任何异动,她才稍微松了口气。想必空谷被她强行拽入后,封闭五识,陷入混沌,魅君不能再控制空谷,空谷自然也不会再有其他动作。再看向奄奄一息的露芽,她重新振作,用指甲掐了掐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。向床前走去,正欲凭借着露芽最后一口气,用术探寻神思过往,露芽却蓦然睁开了眼睛。一双,幽绿寒冷的眼睛。她赶紧收手,往旁边避去。眼看着露芽在床上,四肢跟麻绳似的扭动,咔咔两声,若骨断的脆响,以一种极其诡异的,胸腹朝天背朝地,手掌脚掌并用的姿势,爬地飞速而行。饶是舒青窈也斩杀过妖人鬼魅,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骇人景象。拿不住究竟会发生什么,她只敢远远跟着。露芽一路前进。像猫似的,到一处门前。门口守夜的是个太监,太监迷迷糊糊,见到面前有黑影,睁开眼睛细看,正好对上露芽那双幽绿寒冷的眼睛。下一刻,看清了。面前的,是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东西。它下巴在上,额头在下,头发垂顺在地面,就这么阴森地盯着他。太监立刻惊出一身冷汗,浑身发软,急急要往后退。来不及开口,它已经朝他脖子咬去。只一口,太监脖颈断裂,热血喷涌,溅去旁边的门窗上。
舒青窈默默摸了摸自己的咽喉。它又挤开门缝,钻了进去。没过多久,里面传来钱贵妃的惊叫。“你要做什么!啊!你是什么东西!”语无伦次。可是,钱贵妃的声音并没有召来侍卫和其他值夜的宫女太监。舒青窈诧异地环顾四周,不经意抬眸,惊愕发现,天空中竟然悬着两轮鲜红的月!不对,这……这不是现世。这也是幻境!那东西臆造幻境,竟把她也拉进来了!再听房中,钱贵妃的声音已经渐渐弱去,不过不是呼救,而是奇怪的呓语。“本宫没有,不是本宫啊……”“为什么要找到本宫……”“又不是本宫的错!你怎么不明白!本宫没要害你啊!”“冤有头债有主,本宫要怎么说你才明白!”“不是本宫不是本宫不是本宫……”舒青窈蓦地蹙眉。她落的术是探查露芽,怎么会发生后面这样的变故?难道方才魅君已经控制了露芽,所以露芽转来找到钱贵妃?可说不通的,露芽就算被控制,也该是找她来报复,关钱贵妃什么事?还是说,钱贵妃曾经做过什么,叫露芽恨不得杀了她的事?种种谜团难解,舒青窈指尖凝起阴阳玉子的魂光,朝门边最大的一棵树挥去,光印树中,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。随后,她隐匿潜入屋中。只见钱贵妃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,衣衫不整,连连哭泣。而露芽那诡异地身体就这么横在钱贵妃身前,面无表情,也没有动作地把她看着。时不时的,嗓子里发出几声咕噜。舒青窈听不懂,钱贵妃却好像明白。“你走啊!你走!”“害死你的不是本宫啊!”“本宫不欠你啊,大不了本宫多给你烧点纸!”“再、再照顾一下你在宫外的家人!”“……”说到最后,钱贵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这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,无路可退,也不知对方到底要做什么,只能紧绷着弦,将断未断。不知过去了多久,那身体又咕噜了两声。钱贵妃突然变了脸色。抓起一旁的瓷枕,狠狠朝那身体砸去。舒青窈心里一紧,以为它定然会